译文
(夏侯惇传、夏侯渊传、曹仁传、曹洪传、曹洪传、曹真传、曹爽传、夏侯尚传、夏侯玄)
夏侯惇传,夏侯惇字元让,沛国谯郡人,夏侯婴的后代。十四岁时,跟着一位老师学习,有人污辱了他的老师,夏侯惇将那人杀了,因此,他以刚烈而闻名于郡里。太祖刚刚兴兵时,夏侯惇做他的副将,跟随太祖南征北战。太祖兼任奋武将军时,以夏侯惇为司马,让他驻守在白马一带,又任命他为折冲校尉,兼任东郡太守。太祖征讨陶谦时,留下夏侯惇守濮阳。
张邈背叛太祖迎奉吕布,当时太祖的家小在鄄城,夏侯惇听到这一消息,轻车简从前往鄄城,在途中与吕布遭遇,两军交战。吕布后撤至濮阳,偷袭得到了夏侯惇的辎重,又派将领假装投降,把夏侯惇抓了起来,要他交出宝物。夏侯惇军中一时震惊。夏侯惇的得力将领韩浩守在营门口,把各将领都召集在一起,让他们去安定手下的士兵,不得贸然行动,夏侯惇的军队才慢慢稳定下来。韩浩到了夏侯惇的住所,怒斥挟持夏侯惇的人说:“你们这些凶残的叛逆者,居然敢将大将军挟持作为人质,难道你们不想活了?而且我身负讨伐叛贼的使命,难道我会因为一个大将军,而放任你们为所欲为吗?”又哭着对夏侯惇说:“国法如此,我不得不这样做!”立即召集士兵攻打劫持者。劫持者害怕得连连叩头,说:“我们只求给我们路费,让我们回去罢!”韩浩痛斥劫持者的行为,将他们全部杀了。夏侯惇免于一死。
太祖听说了这件事,对韩浩说:“你的做法可以作为万世之法。”于是发布命令,今后如有劫持人质的,连人质一同消灭,不要顾忌人质,以后劫持人质的事再也没有发生。太祖从徐州回来,夏侯惇随太祖去征讨吕布,被流箭射伤左眼。他又领任了陈留、济阴太守的职务,为建武将军,封高安乡侯。当时大旱,蝗虫四起,夏侯惇截断太寿水做成一个池塘,他亲自担土,带领将士们一起向老百姓宣传种稻的好处,老百姓得以渡过了难关。夏侯惇不久又被任命为河南尹。太祖平定河北,夏侯惇担任后卫以阻挡后面的追敌。攻下邺城后,升他为伏波将军,仍担任河南尹一职,允许他见机行事,不受各种等级的限制。
建安十二年(207),太祖将夏侯惇前后的功劳统计了一下,又给他增加封邑一千八百户,加上以前历次分封的,共计二千五百户。
二十一年(216),夏侯惇跟随太祖去征讨孙权,回来后,让他都督二十六路人马,留守居巢。又赐给他各种乐器和有名的倡优,说:“魏绛联合西戎有功,尚能得到钟磬之类的乐器,何况将军你呢!”
二十四年(219),太祖在摩陂驻军,时常招呼夏侯惇与他同乘一辆车,夏侯惇也可以出入太祖的内室,太祖对他备加器重,一般将领是代替不了的。又任命他为前将军,带领各路人马回到寿春,又转移到召陵驻扎。文帝即位,任命夏侯惇为大将军,数月后去世。夏侯惇虽南征北战,但却亲自迎接老师从业学习,品行清俭,有多余的财产则分施给众人,不以权谋私,家中也不置备产业。死后谥为忠侯。儿子夏侯充继其爵位。文帝追念夏侯惇的功绩,想让他的子孙们都享受“侯”的待遇,分给夏侯惇家眷封邑一千户,赐给夏侯惇七子二孙关内侯的爵号。夏侯惇的弟弟廉及他的儿子睵也封了列侯。早先,太祖将女儿嫁予夏侯睵,就是清河公主。夏侯充历任侍中尚书、安西镇东将军,假以符节。夏侯充死,其子睵继承爵位。睵死,其子劭继其爵位。
夏侯渊传,夏侯渊字妙才,夏侯惇的族弟。太祖未出仕时,曾因一件诉讼案将被治罪,夏侯渊替了重罪,太祖又设法营救了他,他便免受灾难。太祖起兵,夏侯渊以别部司马、骑都尉之职跟随,又被任命为陈留、颍川太守。太祖与袁绍在官渡开战,他任行督军校尉。袁绍兵败后,太祖又让他督领兖州、豫州、徐州的军粮。当时很难征集军粮,夏侯渊尽一切努力转运粮食,军队得以重振雄威。昌繠谋反,太祖派于禁前去征讨,结果失利,派夏侯渊与于禁协同讨伐,于是击败了昌繠叛军,攻下了十几个屯,昌繠向于禁请降。夏侯渊得胜还朝,被任命为典军校尉。济南、乐安的黄巾军首领徐和、司马俱等人,攻打城池,屠杀官吏,夏侯渊带领泰山、齐、平原郡的军队还击,大破黄巾军,杀死了徐和,平定了诸县,把缴获的粮草分发给部下。
建安十四年(209),太祖再次任命夏侯渊为行将军。太祖征伐孙权回来,派夏侯渊督领诸将去击破庐江叛首雷绪,雷绪被击败后,夏侯渊又被任命为征西护军,督领徐晃攻击太原的叛贼,攻下二十多个屯,杀死贼首商曜,夷平了他的城池。
又跟随太祖征讨韩遂等人,在渭南作战。又督领朱灵平定蚗糜、..氐。与太祖在安定会合,迫使杨秋投降。
建安十七年(212),太祖回到邺城,让夏侯渊担任护军将军,督领朱灵、路招等人驻守长安,击破了南山叛贼刘雄,迫使他的部属全部投降。在..县,围歼韩遂、张超的余党梁兴,攻克..县后,斩了梁兴,夏侯渊被封为博昌亭侯。马超在冀州围攻凉州刺史韦康,夏侯渊前去救援,尚未到达,韦康已被打败,马超在距冀州二百余里的地方迎战夏侯渊,形势对夏侯渊很不利。..氐反叛,夏侯渊领军返回。
建安十九年(214),赵衢、尹奉等人商议讨伐马超,姜叙在卤城起兵响应。赵衢骗马超去讨伐姜叙,而他们在马超离去后,将马超的家小全部杀掉。马超奔向汉中,围攻祁山。姜叙等人见马超来势凶猛,着急地请求救援,各位将军议论纷纷,认为只有太祖才能节制。夏侯渊说:“主公在邺县,来回四千里路,等书信到来,姜叙等必定早已打败,这不是救急的办法。”于是他自己披甲领兵,派张..督领五千步、骑兵在前,从陈仓狭道直奔汉中,他自己督粮草紧随其后。张..行军到了渭水,马超带领数千氐羌族士兵前来抵御,没有开战,马超便逃跑了,张..乘胜收取了马超的军队和军用器械。等到夏侯渊到来时,附近诸县都已投降。韩遂驻守显亲,夏侯渊想偷袭他,韩遂闻风而逃,夏侯渊接收了韩遂的军粮,追到略阳城,离韩遂还有二十多里,手下将领有的提议首先攻打韩遂,也有的认为应先攻打兴国的氐族。夏侯渊认为,韩遂兵马精良,而兴国城又比较坚固,如先去围攻兴国,未必能马上拿下,不如先去攻打长离的各路羌人。长离的羌人有很多在韩遂的军队里,只要攻打长离,那些在韩遂军队里的羌人必定回去救家。韩遂如果舍弃羌人独守,就孤立无援;如果他去救长离,那么我们的官兵就可以在旷野和他作战,那样一定能将他俘获。夏侯渊于是留督将守辎重,轻装到了长离,焚烧羌人的村子,杀死许多羌人。韩遂部队里的那些羌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部落。韩遂果然去救长离,与夏侯渊的军队对阵。诸将见韩遂兵马甚多,非常担心,商议先扎下营盘,挖好战壕再与他们交战。夏侯渊说:“我们已经转战千里,如果今天扎营盘,挖战壕,士兵们更容易疲劳松懈;敌兵人数虽多,但很容易击破。”于是擂起战鼓,一鼓作气大破韩遂的军队,夺了韩遂的指挥旗。回到略阳,再次出兵围攻兴国,氐王投奔了马超,其余人皆降。转而进攻高平、屠各,那里的守军纷纷逃走,夏侯渊尽收那里的军用物资。于是朝廷授予夏侯渊符节。当初,粃罕的宋建因凉州动乱,自称为河首平汉王。太祖派夏侯渊带领一些将领前去征讨。夏侯渊到后,围攻粃罕一个多月,力克城池,斩了宋建以及他任命的丞相以下的全部官员。夏侯渊又另派张..等人去平定河关,他们的部队刚渡过黄河到达小湟中,河西各羌族部落都相继投降了,陇西得以平定。太祖感慨地说:“宋建制造动乱,违逆犯上三十余年,夏侯渊一举翦灭了他,并像猛虎般威武地纵横于关右,所向无敌。就像仲尼曾说的:‘我不如你啊!’”
建安二十一年(216),太祖增加夏侯渊的封邑三百户,加上以前历次分封的,共计八百户。夏侯渊又回师攻打武都的氐人和羌人,在下辩,得到氐人的稻谷十余万斛。太祖西征张鲁,夏侯渊等人带领凉州已降的诸将、侯王,与太祖在休亭会面。太祖每次接见羌人、胡人,都要提出夏侯渊的名号来威慑他们。张鲁投降,汉中平定后,太祖又任命夏侯渊为都护将领,督领张..、徐晃等人平定巴郡。太祖回到邺县,留夏侯渊守汉中,又任他为征西将军。
建安二十三年(218),刘备驻军阳平关,夏侯渊率诸将前去抵抗,两军相持数月。建安二十四年(219)正月,刘备半夜偷袭夏侯渊的营房,夏侯渊派张..守卫东面,自己带一支轻兵守卫南面。刘备向东发动进攻,形势对张..很不利。夏侯渊分出一半兵力去援助张..,被刘备中途截获,夏侯渊在这一战中战死。谥号愍侯。当初,夏侯渊虽屡战屡胜,但太祖还是经常告诫他说:“为将也要有怯弱的时候,不能光靠自身的勇气。为将应以勇为本,又要有智有谋,光知一味的勇敢,只是一介匹夫罢了。”夏侯渊的妻子,是太祖的妻妹。夏侯渊的儿子夏侯衡,娶了太祖弟弟海阳哀侯的女儿,恩宠非同一般。夏侯衡继承了父亲的爵位,不久又被封为安宁亭侯。
黄初中(220~226),赐封中子夏侯霸为关内侯。太和中(227~238),又赐封霸的四弟均为关内侯。夏侯霸,正始中(240~249)为讨蜀护军右将军,进而封为博昌亭侯,一向被曹爽所厚待。曹爽被杀,他惟恐祸及自己,逃到了署国。因为夏侯渊建有功勋,因此赦免了霸的儿子,将他们迁到了乐浪郡。夏侯霸的弟弟夏侯威,官至兖州刺史。夏侯威的弟弟夏侯惠,曾任乐安太守。夏侯惠的弟弟夏侯和,曾任河南尹。夏侯衡死后,他的儿子夏侯绩继位,为虎贲中郎将。夏侯绩死,儿子夏侯褒继位。
曹仁传,曹仁字子孝,太祖的堂弟。年轻时爱好骑射。以后各路豪杰并起,曹仁也私下纠集了一千多少年,在淮、泗之间活动。以后,他又追随太祖任别部司马,行厉锋校尉的职权。在攻打袁术的一战中,曹仁杀死和俘获的敌兵最多。在跟随太祖征讨徐州时,曹仁经常督领骑兵,为部队的先锋。又作为侧翼去攻打陶谦的部将吕由,大获全胜,回师与大军在彭城会合,大破陶谦。再次跟随太祖进攻费、华、即墨、开阳等县,陶谦派将领去援救这几个县,曹仁率骑兵击败那些援兵。太祖前去征讨吕布,曹仁独自领兵前往句阳,在那里生擒了吕布的将领刘何,大获全胜。太祖平定黄巾军,迎接天子建都许昌,在这些事上都有曹仁的功劳,被任命为广阳太守。太祖器重他的胆量和谋略,不让他去郡县,而任他为议郎并督领骑兵。
太祖征讨张绣,曹仁辅助进攻附近的郡县,俘虏了那里的男女三千多人。太祖攻打张绣不利,撤兵返回,张绣在后紧追不舍,太祖军士气低落。曹仁领着一批勇猛的将领奋勇当先,重振了士气,于是一举击溃张绣。太祖与袁绍在官渡对峙了很长时间,袁绍派刘备先去攻打氵隐强诸县,诸县纷纷投降。自许昌以南,官吏、百姓人心惶惶,太祖很是担忧。曹仁说:“南方因为有大军压境,才有目前的危机,这阵势很难相救,刘备率强兵攻打,他们背叛您也是可以理解的,但是,刘备刚刚开始指挥袁绍的军队,未必那么得心应手,如果我们先向他进攻,一定能击败他。”太祖采纳了他的建议,派他率骑兵前去,一举击败了刘备,刘备逃走,曹仁尽收反叛诸县。袁绍派别将韩荀截断曹仁的后路,曹仁在鸡洛山与韩荀遭遇,大败韩荀。袁绍从此再也不敢分兵出战了。曹仁又与史涣等人偷袭袁绍的运输队,将袁绍的军粮全部烧毁。
河北平定后,曹仁又随太祖进攻壶关。太祖命令说:“攻下城池,将里面的人全部活埋。”围攻数月,没能拿下。曹仁对太祖说:“围攻城池,必须给城里的人留一条生路。而您登出告示要将城里的人尽数活埋,他们当然要全力以赴,抵御您而保卫自己。而且壶关城城池坚固,储粮又丰,如果我们强攻,伤亡肯定惨重,如果包围,又旷日持久。今日您屯兵于坚固的城池之下,以攻击必死的敌人,这不是好办法啊!”太祖撤回了他的告示,壶关守将自动投降。总计曹仁前后的功劳,太祖封他为都亭侯。曹仁再次与太祖一起征讨荆州,太祖任命曹仁为行征南将军,驻守江陵,以抵挡吴国将领周瑜。周瑜领数万人马进攻,当先锋数千名士兵到了城下时,曹仁登上城墙察看了一番,接着组织了三百名勇士,派部曲将牛金带领,前去应战。贼兵人多,牛金兵少,三百人被一千多人团团围住。长史陈矫等人都在城墙上观战,看见牛金寡不敌众,脸色都吓变了。曹仁怒气冲天,吩咐牵过自己的坐骑,陈矫等人都来拦他,说:“敌兵人多,其势不可挡啊!不如舍弃这几百名兄弟,将军您何必以身赴难呢?”曹仁不理睬,披挂整齐,带领手下数十名壮士冲出城门。离贼兵百余步的地方有一条河沟,陈矫等人都以为曹仁会在沟旁停住,与周瑜的队伍形成对峙,但曹仁越沟而前,冲入敌人的包围圈,将牛金等人解救了出来。还有一些士兵被困在敌阵里,曹仁再次冲入敌阵,救出那些士兵,消灭了数名敌人,贼兵开始后退。陈矫等人起初见曹仁执意冲出去援救,都十分担忧,直到曹仁得胜归来,他们无不惊叹,说:“将军您真是天神下凡啊!”三军都佩服他的勇敢,太祖更器重他,封他为安平亭侯。
太祖征讨马超,任命曹仁为安西将军,督率诸将在潼关抵御,在渭南击破了马超的军队。苏伯、田银反叛,太祖让曹仁任行骁骑将军之职,督领七军讨伐田银等人,大获全胜。又让曹仁任行征南将军之职,假以符节,驻扎在樊城,镇守荆州。侯音据宛反叛,抄掠附近郡县的百姓数千人,曹仁带军攻破叛军,斩了侯音,又回师樊城,于是被任命为征南将军。关羽进攻樊城。当时汉水暴涨,于禁等人率领的七军营房都遭水淹,于禁向关羽投降。曹仁率数千名士兵据守樊城,水几乎淹了整个城池。关羽乘船攻城,围了好几层,城里与外断了音信,粮食也所剩无几,但援兵尚未赶到。曹仁激励将士们的勇气,表示了誓死守城的决心,将士们被他的精神所感动,都一心守城。徐晃带援兵赶到时,大水也渐渐消退了,徐晃从外围向关羽进攻,曹仁得以突围,关羽撤兵。曹仁年轻时也较轻浮、风流,及至为将,才行为检点且严守法令,经常将条律放在身边,以照条律行事。鄢陵侯曹彰北征乌丸,文帝在东宫给他写信,告诫他说:“为将应当奉法,难道不该像征南将军那样吗?”及至曹丕当了魏王,任命曹仁为车骑将军,都督荆州、扬州、益州的各项军事,进而封为陈侯,增加封邑二千户,加上以前的共计三千五百户。追赠曹仁的父亲曹炽谥号为陈穆侯,搬迁十户人家去守曹炽的墓地。后来又召曹仁回去驻守宛城。孙权派陈邵据守襄阳,文帝命曹仁去讨伐。曹仁与徐晃一起打败了陈邵,领兵进驻襄阳,又派将军高迁等人将汉南归附的百姓迁移到汉北,文帝当即派使者任命曹仁为大将军。又命曹仁移驻临颍,又任命他为大司马,督领诸军守卫乌江,后又回合肥驻扎。
黄初四年(223)逝世,谥号为忠侯。儿子曹泰继承爵位,官至镇东将军,假以符节,继而又封为宁陵侯。曹泰逝世,儿子曹初继承爵位。又分封曹泰的弟弟曹楷、曹范为列侯,而牛金最后官至后将军。
曹洪传,曹洪字子廉,太祖的堂弟。太祖起兵讨伐董卓,到了荥阳,被董卓的部将徐荣击败。太祖没了坐骑,而且后面敌兵追赶甚急,曹洪跳下马来,把坐骑让给太祖,太祖推辞不受,曹洪说:“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,但不能没有您啊!”于是步行随太祖到了汴水边,水深流急,不能涉水过河,曹洪沿着河道搜寻,终于寻到一只渡船,于是太祖得以渡河,返回到谯郡。扬州刺史陈温与曹洪是好友,曹洪曾领家兵千余人和陈温一起去招募士兵,募得庐江上等兵二千人,东到丹杨,又募得数千人,带着这支队伍,与太祖在龙亢会合。太祖征讨徐州,张邈以兖州之地叛迎吕布。当时正闹饥荒,曹洪在前开路,占据了东平、范县,征集粮食以接济后续部队。太祖在濮阳征讨张邈、吕布,吕布败退,太祖遂占领了东阿,转而又攻克了济阴、山阳、中牟、阳武、京、密等十余座县城。曹洪在这些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,被任命为鹰扬校尉,升迁为扬武中郎将。天子建都许昌,任命曹洪为谏议大夫。又作为别部征讨刘表,击败刘表的将领于舞阳、阴叶、堵阳、博望。曹洪因战有功,提升为厉锋将军,封国明亭侯。屡次追随太祖征伐,被任命为都护将军。文帝即位,任命他为卫将军,升迁骠骑将军,进而分封为野王侯,增加食邑一千户,加上以前的共计二千一百户,赐位特进,后又改为都阳侯。当初,曹洪家很富有,但他生性吝啬,文帝年轻时曾向他借钱,他不借,文帝怀恨在心,借曹洪的门客犯法一事,将曹洪打入大牢并要处死。群臣前去说情,没能奏效。卞太后对郭皇后说:“假如曹洪今天死,明天我就让皇上废了你。”郭皇后痛哭着屡次请求文帝赦免曹洪。曹洪免于一死,但官位、爵号、封邑全被削夺了。曹洪是太祖的功臣,而文帝如此对待他,当时的人颇多抱怨。明帝即位,重新任命曹洪为后将军,改封乐城侯,食邑千户,赐位特进,又被任命为骠骑将军。
太和六年(232)逝世,谥号恭侯。儿子曹馥继承爵位。当初,太祖分封曹洪的户封子曹震为列侯。曹洪的族父曹瑜,修身养性,谨慎从事,恭敬对上,官至卫将军,被封为列侯。
曹休传,曹休字文烈,太祖的族子。天下大乱,各大家族纷纷离京,回归乡里。曹休十多岁时丧父,他自己与一客人把父亲暂时安葬了,以后他带着母亲,渡江到了吴郡。太祖举义兵讨伐叛贼,他隐名埋姓辗转到了荆州,又从小路北上,去见太祖。太祖对部下说:“这是我们家的千里驹呀!”让他与文帝在一起,待他如亲骨肉。曹休常随太祖到处征伐,太祖让他行使虎豹骑宿卫的职权。刘备派部将吴兰驻守下辩,太祖派曹洪去征讨,任曹休为骑都尉,参予曹洪的军事。太祖对曹休说:“虽然只让你参予军事,其实你也是将帅。”曹洪听了这话,也放手让曹休参予军事。刘备派张飞驻扎在固山,想截断太祖军的后路。众人议论纷纷,犹豫不决,曹休说:“贼兵如果真要断我们的后路,那他们会悄悄地带兵设伏。如今尚未行动就大造声势,说明他们是另有预谋。我们应该赶在他们尚未集结之前,先去攻克吴兰,张飞也就会不战自退了。”曹洪听取了曹休的见解,进兵攻打吴兰,吴兰丢盔弃甲,张飞果然撤兵。太祖攻克汉中后,各路人马都回到长安,曹休被任命为中领军。文帝即位,任命他为领军将军,统计前后的功劳,封为东阳亭侯。夏侯惇去世后,任命曹休为镇南将军,假皇帝的符节以督领各部队的军事。有一次他要出兵远征,文帝下车,拉着他的手与他告别。孙权派将领驻守历阳,曹休大军进攻,大破孙权军,曹休又派另外一些人马渡过长江,烧毁了孙权设在芜湖的营盘数千家。战后,曹休被封为征东将军,领任扬州刺史一职,进而封为安阳乡侯。文帝亲征孙权,委任曹休为征东大将军,假之以黄钺,督领张辽等郡县的二十余路人马。在洞浦痛击孙权的大将吕范等人,大败他们。曹休又被任命为扬州牧。明帝即位,晋封长平侯。东吴将领审德驻扎在皖城,曹休向他发起攻击并杀了他,东吴将领韩综、翟丹率部先后向曹休投降。增加食邑四百户,加上以前的共计二千五百户,迁升为大司马,仍督领扬州。
太和二年(228),文帝准备兵分两路向吴国进兵,派司马宣王从汉水下,曹休直攻寻阳。东吴的军队诈降,曹休领兵深入到东吴境内,斗争形势对曹休很是不利,曹休只得带兵退守石亭。半夜营房中又有骚动,士兵慌乱奔逃,丢失了很多兵甲和辎重。曹休上书向皇帝请罪。皇帝非但没有怪罪于他,反而派屯骑校尉杨暨来安慰他,并待以很高的礼节给以大量的赏赐,宠爱有加。曹休因这一仗的失利,后背长了大毒疮,疮发而死,谥为壮侯。儿子曹肇继承了爵位。
曹真传,曹真字子丹,太祖的族子。太祖起兵时,曹真的父亲曹邵也招募士兵,被州郡中的人杀死。太祖因为他从小失去父亲而同情他,便收养了他,视同亲骨肉,让他与文帝生活在一起。曾经在打猎时,被一只猛虎追逐,他回身一箭射去,虎应声而倒。太祖因为他勇敢、刚毅,让他率领虎豹骑。他带兵前去讨伐灵丘的敌人,大获全胜,被封为灵寿亭侯。以偏将军的身份带兵去下辩攻打刘备的别将,又获胜,被任命为中坚将军。跟随太祖入长安,又领任中将军之衔。当时,夏侯渊在阳平阵亡,太祖很是担忧,于是以曹真为征蜀将军,督领徐晃等将领,在阳平攻打刘备的别将高详,高详败北。太祖到汉中后,拨出一部分军队,让曹真率领,去武都迎接曹洪等人,完成任务后,把军队驻扎在陈仓。文帝即魏王位,任命曹真为镇西将军,假以符节,督领雍州、凉州的军事。统计前后的功劳,晋封为东乡侯。张进等人在酒泉叛乱,曹真派费曜前去讨伐,杀死了张进,平定了叛乱。黄初三年(222),回京都,任为上军大将军,都督内外各项军事行动,假以符节、斧钺。与夏侯尚一起征讨孙权,袭击牛渚的东吴驻军,大获全胜。又被拜为中军大将军,加封给事中。
黄初七年(226),文帝病体垂危,曹真与陈群、司马宣王等人按遗诏辅佐朝政。明帝即位,晋封邵陵侯,迁升为大将军。诸葛亮围攻祁山,南安、天水、安定三郡的守军叛魏而投降诸葛亮。明帝派曹真都督诸军进兵..县,派张..袭击诸葛亮的将领马稷,大获全胜。安定城的杨条等人掳了一些官吏、百姓守卫着月支城,曹真包围了他们,杨条对手下人说:“大将军亲自来招安,我愿意早些投降。”于是将自己捆绑起来,出城投降。叛向诸葛亮的三郡相继平定了。曹真意识到诸葛亮兵伐祁山,以后必会出兵陈仓,于是派部将郝昭、王生守卫陈仓,做好了应战的准备。诸葛亮第二年春天果然率大军攻打陈仓,但陈仓早有准备,诸葛亮没能成功。朝廷给曹真增加封邑,连以前的共二千九百户。
四年(230),在洛阳朝见天子,升为大司马,天子赐予他佩剑,给予他穿履上殿、入朝参见免跪拜的极高待遇。曹真上书,指出目前蜀军经常出兵骚扰边境,应当立即给予还击,分兵几路前去攻打,一举消灭蜀国。明帝听从了他,曹真带兵征讨诸葛亮,临行时,明帝亲自前往送行。曹真八月份从长安出发,经子午道向南进军,司马宣王逆汉水前进,两军约定在南郑会合。其他几路人马,有的从斜谷道进军,有的从武威入蜀。适逢大雨连绵,三十多天不断,入蜀的栈道很难行走。皇帝下诏令曹真等人撤兵。曹真年轻时与皇族的曹遵、同乡朱赞一起侍奉过太祖,曹遵、朱赞都过早地去世,曹真怜悯他们的家人,请求皇上将分封给他的食邑分一部分给曹遵、朱赞的后代。皇帝下诏说:“大司马有叔向抚养孤儿的仁义之心,信守晏平年间的约定。君子成人之美,那就将曹真的封邑分给曹、朱之子,并赐予他们关内侯的爵位,封邑各百户。”曹真每次出发征战,总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,军饷不够,就将家产拿出来贴用,所以士卒都愿为他效劳。曹真因病回到洛阳,明帝亲自去他的府邸探视他的病情。曹真逝世,谥为元侯。儿子曹爽继承爵位。明帝追念曹真的功绩,下诏说:“大司马一生忠孝节义,辅佐二祖,对内,不因自己是皇亲而邀宠;对外,也不鄙视贫寒之士,真可谓是守成业、忠职守、道德高尚的人啊!分封曹真的五个儿子———羲、训、则、彦、皑为列侯。”当初,文帝分封给曹真食邑二百户,封曹真之弟曹彬为列侯。
曹爽传,曹爽字昭伯,年轻时就意识到自己是皇亲而谨慎、持重,明帝尚是皇太子时,便与他很友好。明帝即位,即任命曹爽为散骑侍郎,多次迁升,官至城门校尉,加散骑常侍,又升他为武卫将军,明帝对他是宠爱有加。明帝病重时,将曹爽叫到床前,任命他为大将军,假之以符节、斧钺,都督内外的一切军务,总揽朝政,与太尉司马宣王一起接受遗诏辅佐小皇帝。明帝死,齐王即位,又任命曹爽为侍中,改封武安侯,封邑一万二千户,特赐佩剑、穿履上殿、入朝不疾走、朝见皇上不唱礼的极高礼遇。丁谧出谋划策,让曹爽出面奏请齐王,让齐王下诏封司马宣王为太傅,表面上名号更加尊贵,内则由尚书处理一切事务,任何事情都经过尚书之手,可以权衡轻重利弊。曹爽的弟弟曹羲为中领军,曹真的次子曹训为武卫将军,四子曹彦为散骑常侍侍讲,其余的几个弟弟都以列侯的身份在皇帝身边办事,出入皇宫禁地,其尊贵恩宠,无人能比。南阳的何晏、邓..、李胜,沛国的丁谧和东平的毕轨,在当地名望都很高,他们想求进用,但明帝认为他们过于浮华,没有重用他们。及至曹爽辅佐少主,竟又得到进用,成为心腹。邓..等人感念曹爽,劝说他去讨伐蜀国,以此传扬曹爽的声威,曹爽听取了他们的意见,司马宣王想阻止这一行动,没能成功。
正始五年(244),曹爽在长安集合了六、七万大军,从骆谷向蜀国进发。当时,关中及氐、羌的供给供应不上,饿死了无数头牲畜,沿途都是乞讨的百姓。入骆谷前进了数百里,蜀军依山设防,部队无法前进。曹爽的参军杨伟为曹爽分析了形势,认为当务之急应引兵撤退。邓..与杨伟在曹爽面前争执不下,杨伟说:“邓..、李胜这样做,将会损害国家利益,应杀了他们。”曹爽见到这种局面,很不高兴,怏怏地撤兵。起初,曹爽因司马宣王年事、德行俱高,经常向对待父亲那样敬重他,事事向他请教。及至何晏等人被皇上任用,他们都举荐、拥戴曹爽,说一些重要职位不应交给外人的话给曹爽听。齐王任命何晏、邓..、丁谧为尚书,何晏主管选举,毕轨为司隶校尉,李胜为河南县令。之后,各种政事很少经司马宣王之手了。司马宣王声称有病,也避开了曹爽。何晏等人滥用职权,擅自将洛阳野王属下的桑田分割,又破坏了汤沐地并据为己有,倚仗权势攫取公物,还向各州郡索要财物。各地方官慑于他们的威势,无人敢抗。何晏等人与廷尉卢毓向来不和,他们抓住卢毓的一点小过错,依苛刻的法律条文将卢毓绳之以法,他们命令主管官员先没收了卢毓的印绶,然后才上书皇帝。他们就是这样滥用职权。曹爽的饮食住行,都效仿皇上,皇宫里才有的珍玩,他们家也随意摆设,并且妻妾满房,又私自将帝的才人七、八人,及将吏、师工、鼓吹、良家子女共三十三人作他的奴婢,养在家中供自己取乐。又伪作诏书,将五十七名才人送往邺台,以便让先帝的婕妤教习成伎工。擅自将太乐乐器、武器库中的兵器据为己有。挖造一座窟室,用漂亮的丝绸装饰四壁,经常与何晏等人在里面聚会,饮酒作乐。曹羲对此深为忧虑,屡次上谏,劝阻曹爽的行为。曹羲还写了三篇文章,力陈骄奢淫侈之祸害,措辞肯切,但不敢直言曹爽,借口告诫众位弟子,但其用心在于曹爽。曹爽知道这几篇文章是针对自己的行为而写,很不高兴。曹羲有时因谏谕不被采纳而哭着离去。司马宣王秘密地做着准备。
正始九年(248)冬,李胜出任荆州刺史,前去与司马宣王话别,宣王称自己已病入膏肓,并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。李胜没有看出破绽,以为司马宣王确实已经不行了。
正始十年(249)正月,皇帝离开京都前往高平陵,曹爽兄弟跟随一起。司马宣王率领自己的部队首先占据了武器库,再出兵驻守洛水浮桥,给曹爽写了一封信,说:“从前我从辽东回来时,先帝诏告你、我及秦王到床前,他拉住我的手,告诉我他为身后的国家大事深感担忧。我说:‘二祖也曾将身后事托付于我,这您陛下是知道的,您也知道我是怎样完成先帝托付给我的任务的,没有什么可担忧的,万一发生不测,我会以死报答您对我的信任。’黄门令董箕等人、侍候皇上疾病的才人,他们也都听见了。今天大将军曹爽背弃了皇上的诏命,毁败国家的法典,在内效仿皇上的饮食起居,在外滥用职权,破坏军队,将皇家禁兵据为己有,各部门要职,都任用亲戚朋友;殿中的宿卫、历世的旧人都被他贬斥出宫。任用新人以树立其威望,互相勾结,日甚一日。对外既已如此,他又任黄门张当为都监,与他勾结在一起,整天盯着皇上,企图谋取皇位。他又离间二宫,使皇室互相仇视。天下大乱,人人自危,陛下的地位也不安稳,哪还能长治久安呢?这不是先帝诏示你、我到龙床前的本意啊!臣虽老朽年迈,哪敢忘记当年说过的话?昔日赵高擅权,秦氏最终被消灭;吕氏、霍氏被及时除灭,汉朝江山得以永固。这是陛下最好的借鉴,也是我受命的时刻。太尉蒋济、尚书令司马孚等人,都认为曹爽有犯上作乱的行为,他的兄弟不该典领军队,守卫皇宫。我们已将这件事奏请了永宁宫的皇太后,皇太后敕令我们按奏折上所请的行事。我已命令主管官员及黄门令罢去曹爽、曹羲、曹训掌管军队的权力,保留侯爵,不得再跟随皇上,如敢逗留,便以军法从事。我则支撑病体,将部队带到洛水浮桥,以防出什么意外。”曹爽接到司马宣王的奏章,也不敢告诉皇帝,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大司农沛国郡人桓范听说有变,不理会太后的诏告,谎称有诏打开了平昌门,拔出剑戟,劫走管城门的门候,向南去给曹爽出主意。司马宣王听说了这件事,说:“桓范去出谋划策,曹爽肯定不会听他的。”桓范劝曹爽将皇上挟持到许昌,招募一些士兵。曹爽兄弟犹豫不决。桓范又对曹羲说:“时至今日,你想求得贫贱还有可能吗?且凡人抓到一个人质,尚且乞求活命,如今天子在你的控制之下,你们可以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天下,哪个敢不响应?”曹羲还是不用他的计策。侍中许允、尚书陈泰劝说曹爽早一点前去请罪,于是曹爽派许允、陈泰来见司马宣王,表示愿意受罚;又将司马宣王的奏章交给皇上,皇上立即免去曹爽兄弟的职位,让他们以侯爵的身份归家。
当初,张当私下选择才人张、何等送与曹爽。司马宣王怀疑他们将有所图,将张当抓起来治罪。张当供出曹爽、何晏等人企图谋反,已经开始练兵,定于三月中旬发难。于是将何晏等人抓起来关进监狱。在京的公卿聚集在朝廷议事,认为:“《春秋》的旨义,在于‘被皇帝宠爱的人不能让其过于强大,否则皇帝必受威胁’。曹爽本是皇族,世代蒙受朝廷的殊恩,亲手接下先帝的遗诏,受托辅佐天下,但却包藏祸心,不顾先帝辅佐朝政的嘱托,与何晏、邓..、张当等人阴谋篡夺帝位,桓范与他们勾结在一起,也是大逆不道的罪人。”于是将曹爽、曹羲、曹训、何晏、邓..、丁谧、毕轨、李胜、桓范、张当等人全部处死,并诛灭三族。
嘉平中(249~254),为使功臣有后,特册封曹真的族孙曹熙为新昌亭侯,封邑三百户,以延续曹真的后嗣。
夏侯尚传,(附夏侯玄传)夏侯尚字伯仁,夏侯渊的侄子,文帝与他交往甚密。太祖平定冀州,夏侯尚为军司马,率领骑兵跟随太祖征伐,后为五官将文学。魏国初建,升为黄门侍郎。代郡匈奴叛乱,太祖派鄢陵侯曹彰前去平乱,夏侯尚参与鄢陵侯的军事,这一仗他们平定了代郡,大胜而归。太祖在洛阳驾崩,夏侯尚被派手持符节,护送太祖的灵柩回邺都。统计夏侯尚前后功绩,被封为平陵亭侯,拜散骑常侍,迁中领军。文帝接受禅让称帝后,改封为平陵乡侯,迁升征南将军,领任荆州刺史,持朝廷符节都督南方军事。夏侯尚上书说:“刘备的一部分军队驻守上庸,那里山高路险,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去偷袭,因此,我们可以派兵悄悄前去,出其不意,那样一定能消灭他们。”于是他带领一部分士兵一举攻下了上庸,平定了周围的三郡九县。这一仗后,他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。孙权虽然自称藩国,但夏侯尚还是做好了对付他反叛的准备。孙权后来果然产生了自立为王的野心。
黄初三年(222),皇帝驾临宛城,派夏侯尚与曹真一起,率领诸军共同围攻江陵。孙权派诸葛瑾与夏侯尚隔江对峙,诸葛瑾带兵渡河到了江中小洲,而将水军分散在附近江面上。夏侯尚夜里用许多小船,运着一万多步、骑兵,从下游悄悄地过河,攻打诸葛瑾的各路军队,烧他们的船只,水陆两路夹攻,击败了诸葛瑾的军队。江陵城尚未攻下,适逢瘟疫蔓延,皇帝诏令夏侯尚回师。又增加食邑六百户,加以前历次分封的,共计一千九百户,又假之以斧钺,进而为荆州牧。荆州地面荒凉残败,又与少数民族接壤,东面隔汉水与东吴相望,那里的百姓大都居住在江南。夏侯尚攻占上庸后,以此为通道,向西推进七百余里,山民及少数民族都来投奔他,在五、六年的时间里,向他投降并归附于他的有数千户。
黄初五年(224),封夏侯尚为昌陵乡侯。夏侯尚有一爱妾,被过于幸宠,几乎夺去了正室应有的权力,而夏侯尚的原配妻子是曹家的公主,所以文帝派人杀了爱妾。夏侯尚悲愤过度,生了一场大病,神情恍惚。爱妾已经下葬了,他还追念不已,又挖开墓穴,一睹芳容。文帝听说,很是恼怒,说:“杜袭看不起夏侯尚,实在是有道理。”然而因为夏侯尚的官爵是先帝任命的,因而文帝也没有撤去他的官职。
黄初六年(225),夏侯尚病重,回到京都,文帝数次去看望他,拉着他的手流下了眼泪。夏侯尚去世,谥号悼侯。儿子夏侯玄继其爵位。文帝又赐给夏侯尚家三百户封邑,赐给夏侯尚的弟弟之子夏侯奉关内侯的爵位。夏侯玄字太初,自小就很出名。二十岁时当上了散骑黄门侍郎。有一次他谒见皇上,侍卫官将他安排在皇后的弟弟毛曾的身旁,夏侯玄看不起毛曾,并在行动、语言中表露出来。明帝对此很气愤,将他贬为羽林监。
正始(240~249)初年,曹爽辅政。夏侯玄是曹爽姑姑的儿子,于是他又被重用,历任散骑常侍、中护军。太傅司马宣王与他谈及时事,夏侯玄认为:“依才选官授职,是掌管国家的权柄,因此,考察委派由尚书台专管,那是上级的职责,人的言德行孝表现于街巷中,优劣高下听凭乡邻议论,那是下层的评价。要想使政治清明,选派官吏审慎得当,就要明确上级评判和下层评价的界限,不使它们相互影响而已。这是为什么呢?假如上级的评判过度,恐怕形成的评判就脱离了实际,而投机钻营、溜须拍马的门就开了;假如下层的评价过度,就恐怕自然的爵位与外人相通,而机巧权变的门道就多了。自然的爵位与外人相通,这是百姓非议的把柄;机巧权变的道多,这是动乱纷扰的根源。州郡以中正品评衡量才干和官职,已经有数年了,可(各自的标准)相差很远很乱,从没听说有过整齐统一的时候,这岂不是上级的评判和下层的评价混杂相间,各自失去他们的侧重所造成的吗?如果选中正只考察那些同辈人的行为,那些人就应与他行为一致,这样才可以做官。为什么呢?如果他在家里显示出孝行,难道会在官任中不尽忠尽责么?仁爱宽恕被九族称道,难道不会贯彻在办理政务中么?在乡党里行义决然,难道会承担不起责任么?这三者都取决于中正。他们虽然并没有什么官名,但任命他们,就会知道他们干得不错。德行有高低,排位有上下,那么他们所应担任官职的级别次序,也就区别清楚、一目了然了。干嘛一定让中正在下层行使选派的职权,而掌握选派权力的人在上面又对中正有所倚仗,上级和下层相互干扰,生出纷乱错杂呢?并且尚书台到下层去考核他们的功过,而各种职守原有自己的官长,没完没了的考察,没有比这更烦琐的了。(同时)街头巷尾的议论,只是个人的主观判断,却弄得主管者失去了本来的位置,众人各自惊骇,要使风俗清静,这样能行吗?天台遥远,断绝了众人上进的意愿。能够到达的人,尽在旁边近处,谁又不装好人来图谋实现目的?如若实现目的有了门道,那在家里修身养性,便已不如自己去请求于乡党了;自己去请求于乡党,便已不如到州郡里去谋求了。假如开了门道,而担心他们掩饰真情、背离实际,尽管再去严厉地要求中正,以刑罚来监督,还是没有用的,怎能比得上让(上下)各自管辖自己的职务。做官长的,就以他的属下能力大小与否,汇报尚书台阁;尚书台阁便依据官长所作的能力大小与否的排列,参考其人在乡党中德行评价的次序,拟定其人的类属和等级,不使有所偏颇;中正便仅仅考察其人的日常行为,区分出高下,判定属于哪一类,不使升职降级。由尚书台阁来总揽它,如果尚书台阁的选派有什么差错失当,那责任便自在于主管部门。
根据长官所作能力大小与否的排列,中正所作的分类和高下评价,按照相应的级别来任派,如不称职,责任便在尚书台阁之外,那便内外相互监督,得失有凭据,相互对照检查,还有谁能相掩饰?这样就会人心安定,事情有条有理,差不多可以使风俗清静,而才干与官职一致了。”他又认为:“古代设立官职,是用来帮助、教化百姓,掌管民众,管理财物的,因此设立君长,以职权来辖治他们。长官的职权,应该要有统一的安排而专门化。安排统一,便官职明确而上下级相安;专门化。便业务好而办事不乱。职掌简明而业务精通,上下相安却不能治理百姓,那是没有的。先王建立万国,虽然其详细情况不能尽明,但划分各国疆界,使他们各自保守自己的边境,便不是以相互束缚牵累为重的体制。向下考察商周的五等爵位的评定,只有职位的大小贵贱的差别,而没有君主与官僚、大臣与民众的两个系统相互牵制的制度。“官职系统紊乱,业务便不精通;业务不精通,职权怎么能够简明?职权不明,人民怎能安宁?人民不安宁,种种邪恶的东西便会兴起,而奸诈巧伪就滋长出来了。先王明智,所以使官守的职权专门化,统一规划官守的分工。“从秦开始,不依圣人之道,以私心来掌权,以疑心对待下属。害怕主管官员不好,设立监察部门来监督他们;害怕督监宽容枉法,设立司察部门来纠察,(使得)官员相互牵制,监、司相互督察,每人都心怀异心,上上下下干的事不同。汉代承续秦的余绪,没有谁来纠正变动它。“魏国兴起,每天忙得没功夫顾及,五等分爵的旧制,尽管难以一下恢复,可以树立礼仪标准来统一官制。现今委派的长吏,都是代君主管理人民,以郡守为重,上面再加刺史之职。如果郡所管理的只是在大的方面,和州相同,(也就)不要再以它为重了。应该撤除郡守这一层,只派任刺史;有刺史一职保留,对下面的监察便不会荒废。郡吏有数万人,遣放下去亲操农耕,以节省繁多的开支,补充财力,增产粮食。这是第一。“大县县令的才干,都比得上郡守,于是,他们之间争论是非,常常产生不同的意见。顺从对方则相安,坚持己见则争执。调合肉羹的美,在于结合异样的东西;上下级相安得益,在于能相互帮助。顺应对方就安,这是让琴和瑟同奏一声,(这是不容易的),撤除郡守之职,便也减少了官任而使职权简明。
这是其二。“再者,主管一郡的官员,职责是监督几个县,(他们往往利用职权)照顾、回护朋党亲戚和乡邑的旧交故友,如果谁不合意,便借官府的名义去整治。民众艰难困苦、凋弊,祸害就产生在这里。如果把它们合并(到州一层),造成动乱的根源便会自然堵住。这是第三。“今天上承前世的衰败局面,人口减少,贤士良才更少见,担任公职的很少。郡县两级贤能的官员,情况也不一样。而郡在上坐享县的成就,繁难的工作却由下面做,但官吏的提升,郡却可以捷足先登。这样做就使与民相亲的官吏,专门被留在下层;官吏是百姓的命之所寄,而这么一来,(他们变得)常常愚顽鄙陋了。假如现在合并郡县,多选拔清良官吏去任职,王德教化宣布流传,百姓也可以安宁了。这是第四。“作出规定,使有一万户的县,(长官)称为郡守;五千户以上的,(长官)称为都尉;一千户以下的,(长官)照旧称为令、长。长吏以上的官位,通过考核来选用,又以能力政绩来提升,所治理的人口、权力也随之增加,这是促使施展才干建功效力的有效办法。如果这种制度统一规定下来,那就会使官职与才干有了等级,治理和功绩井然明朗,(任免升降就不会乱了)。这是第五。
“假如撤除了郡守这一层,县便可以直接通达上层,事情(的上传下达)便不会壅塞堵滞,官员的迁调便不会滞留,夏商周三代的教化,虽不一定能实现,但简明统一的官制精神,差不多可以达到了。方便百姓,节省开支,就在于这里了。”他又认为:“文与质的交替使用,就好比四季的相互更替。君王奉天来治理天下,就一定根据它的弊端来疏通救治。现实过分质实,便以礼仪来装饰它;现实过分奢华,便以质朴来挽救它。现在,承续百王的后绪,秦、汉的残余,世俗风习非常虚华,应大力改革它,以改变天下民众的仰慕(方向)。今天的等级观念规定,从公、列侯以下,大将军以上,都可以穿戴绫锦、罗绮、纟丸索、金银饰镂,从他们以下,杂乱各色的服饰,都与平民相同。尽管上下等级各有差别显示,但朝臣的服饰,已经都能和君王相比,黄、玄的色彩,已经能够通用于下面了。要想使市上不卖华丽颜色的(东西),商人不贩运难得稀罕的货物,工匠不去雕凿刻镂,是办不到的。因此,应该大力治理它的根本,以古代的法规为衡量标准,文和质适当采用,择取它的折衷原则,以此立为礼法制度。车辆轿乘、服饰纹绣,都遵循质朴的原则,下令禁止平民奢侈华靡之风,使朝臣和有爵位的家庭,不再有锦绣绮罗的装饰,没有两种以上颜色的衣服和纤巧的东西,自上到下,差别的反映也要朴素,只是表示出有等级区分罢了,不要使它有哪怕是很小的过分之感。假如是因为有功得到的赏赐,由君王特颁的恩宠,都要书面报告有关部门,然后(才能)穿戴。君上感化改变下属臣民,就像风吹草低一样。朴素的教化从本朝兴起,那么下民后代的奢侈之心也就自然消除了。”司马宣王回信给他说:“审核官员,选拔人员,撤掉重复的官职,改革服饰制度,(这几项,你说得)都非常好。依礼来分类区别在乡里的行为,朝廷考核职任,大致也该像你所说的。
然而,(现行制度)中有习惯上的承继,不能一下就改革。秦朝时,没有刺史一职,只有郡守长吏。汉代虽有刺史之职,只不过是奉持六卿的条敕,所以(那时的)刺史又称作‘传车’,他的职任是传达话和(政令),没有固定的治所府衙,官职也不是正式的臣,以后才进而变为专署长官罢了。过去,贾谊也担忧过服制问题,汉文帝采纳了,虽然身穿粗衣却还是不能使上下满意。恐怕(你所说的)这三桩事,应该等贤能的人来解决了。”夏侯玄又写信说:“汉文帝虽自己身穿绨袍,然而却不改革修正法制,使得朝廷内外有模仿越职的服饰,宦臣得到没有(制度礼仪规范)限制的赏赐,由这里来看,大概他的宗旨只在于修立自己的声名,并非属意于治国。现在,公侯您主宰一世,追赶上古,将要实现极大的安治,排抑末细,端正根本。如果在上面决定礼仪制度,下层众人便会化而行之。在适宜改革(旧的弊端)之时,心怀尽忠竭诚,那么在命令发布的时候,下面的反应也就会像回音追随声响一样。可您却还表示谦逊,说:‘等待贤能。’这就如同伊尹、周公不会端正商、周的制度。我自认为没说明道理。”不久,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,持朝廷符节都督雍、凉二州的各种军务。他和曹爽共同发动骆谷战役,当时的人嘲笑他。曹爽被诛杀后,征聘夏侯玄为大鸿胪,几年后调升为太常卿。由于曹爽的缘故,夏侯玄遭连累,心里很不舒服。红潮网
中书令李丰尽管一直被大将军司马景王所宠幸,然而私下里却偏向夏侯玄。于是,他结交皇后的父亲、光禄大夫张缉,图谋让夏侯玄来辅政。李丰既在内掌权,儿子与公主联姻,又和张缉都是冯翊人,所以张缉听信他。李丰暗地命令他的弟弟、兖州刺史李翼请求入朝,想使他率兵进来,合力起事。等李翼请求朝见,却没被批准。
嘉平六年(254)二月,应当朝拜贵人,李丰等人打算借君王御驾亲临、各门有卫兵之机,诛杀大将军司马景王,以夏侯玄代替他,以张缉为骠骑将军。李丰秘密地告诉黄门监苏铄、永宁署令乐敦、冗从仆射刘贤等说:“你们几个人在内廷,不法的事很多,大将军司马景王这人严厉刚毅,反复强调,张当(的下场)可以作为鉴诫。”苏铄等应诺听从他的命令。
大将军司马景王悄悄听到了他的计划,请李丰来相见。李丰去了,立即被杀。这件事下交给主管部门,逮捕了夏侯玄、张缉、苏铄、乐敦、刘贤等人,押送给廷尉监管。廷尉钟毓启奏说:“李丰等人阴谋胁迫君主,诛杀丞相,大逆不道,请依法论处。”于是会集公卿百官廷尉来合议,都认为:“李丰等人各受特殊的恩宠,掌管机要;张缉得到君王姻亲的尊位;夏侯玄列为世代重臣。(他们)位居高官,然而却包藏祸心,谋划暴力叛逆,勾结宦官太监,授以奸计。由于畏惧顾忌天子之威,不敢明目张胆公开干,便想要胁君王,施展机诈作虐,图谋诛杀出色的辅政丞相,擅自互相委任,将要颠覆朝政。钟毓所判处的都符合刑法条律,可以施行。”皇帝的诏书说:“齐长公主,是先帝遗留在人间的骨肉,宽恕她三个儿子的死刑。”于是,李非、夏侯玄、张缉、乐敦、刘贤等,都被诛灭三族,其余的亲属迁到乐浪郡。夏侯玄心胸宽广,格调很高,在东市临刑时,面不改色,举止自如,和平常一样。时年四十六岁。
正元中(254~256),追封功臣之后,封夏侯尚的从孙夏侯本为昌陵亭侯,食邑三百户,以奉祀夏侯尚。当初,中领军高阳人许允和李丰、夏侯玄友善。在那件事之前,有一伪造的一尺一寸长的诏书,委任夏侯玄为大将军,委任许允为太尉,共同执掌朝政。有一身份不明之人,趁天未亮,骑马来把诏书交给许允家看门的人,说声“有诏”,随即驰马而去。许允随即把它扔掉烧毁,没有打开呈报给司马景王。后来,李丰等人的事情败露,调许允为镇北将军,持朝廷符节都督黄河以北的各项军务。任命没有公布,又以发放官物的罪名,将他抓起来交付廷尉论处。最后判处他流放乐浪郡,死在半路上。清河郡的王经,也和许允一样被称为冀州的名士。
甘露中(256~260),任职尚书,牵连在高贵乡公曹髦的事情里被杀了。起初,王经做郡守,他的母亲对他说:“你是农家子弟,今天做到二千石的官,事情太过头了不吉祥,可以到此为止了。”王经不听,历任两州刺史、司隶校尉,最后招来灾祸。许允的同乡朋友崔赞,也曾以处世太招摇劝告过许允。评曰:夏侯、曹氏两家,是世代的联姻亲戚,因此夏侯惇、夏侯渊、曹仁、曹洪、曹休、夏侯尚、曹真等,都由于是亲戚旧好、肺腑之人而显贵一时,追随在君王左右,建功立业,也都有所贡献。曹爽缺乏深厚的道德修养却地位显贵,又过分沉溺于声色服玩的享乐,这原本就是《大易》上已经阐明的危害,是有道的人所忌讳的。夏侯玄以规划设计政治格局制度而留名于世,然而和曹爽内外纠扰厮缠在一起,地位如此荣耀,却从未听说他帮助改正曹爽的错误,为他引荐良才。从这里分析论证看出,他们怎能避免可悲的结局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