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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

  楚五王交字游,直担的同父小弟。喜欢读书,多才多艺。小时候曾和鲁!挫、直生、皇公一起跟涅丘垣学习《诗》。浮丘伯,是瑟卿的门人。到台焚书时,各自散去了。

  高祖兄弟四人,长兄刘伯,老二刘仲,刘伯死得早。高祖做了沛公,景驹自立为楚王。高祖叫刘仲和审食其留下侍奉太上皇,刘交和萧何、曹参等一起跟高祖去见景驹,遇到项梁,一起拥立楚怀王。于是向西攻南阳,进武关,和秦在蓝田开战。到霸上,封刘交做文信君,跟着进入蜀汉,回去乎定三秦,杀项籍。登上帝位,刘交和卢绾经常侍奉皇上,出入于卧室内,向外传达各种内事密谋。而皇上的堂兄刘贾多次带兵配合主力部队作战。

  汉六年,已废了楚王信,把他的地盘分成两个国,立刘贾为荆王,刘交为楚王,统治薛郡、东海、彭城三十六个县,因为他们以前有功的原因。后来封次兄刘仲做代王,长子刘肥做齐王。

  起初,高祖微贱时,经常避难,时时和宾客们一起到大嫂家吃饭。嫂子讨厌小叔和客人来,假装羹汤吃完了,用勺刮锅,客人于是都走了。高祖随后看锅裹有羹汤,因此怨恨嫂子。等立了齐、代王,衹有刘伯的儿子未得侯位。太上皇为他说话,高祖说:“某不敢忘了封他,是因为他母亲不慈厚。”七年十月,封刘伯的儿子刘信做羹颉侯。

  元王到了楚,封穆生、白生、申公做中大夫。高后时,浮丘伯在长安,元王派儿子郢客和申公一起完成学业。文帝时,听说申公研究《诗》最精通,立为博士。元王喜欢《诗》,儿子们都读《诗》,申公开始做《诗》传,称为《鲁诗》。元王也编集《诗》传,称做《元王诗》,世上或许还存有其诗。

  高后时,令元王儿子郢客为宗正,封上邳侯。元王在位二十三年薨,太子辟非先死,文帝便令宗正上邳侯郢客继位,这是夷王。申公做博士,免了官,跟郢客回去,又任命为中大夫。在位四年薨,儿子刘戊继位。文帝尊宠元王,生了儿子,封爵比同皇子。景帝即位,以亲亲名义封元王宠爱的儿子五人:儿子刘礼为平陆侯,刘富为休侯,刘岁为沈犹侯,刘执为宛朐侯,刘调为棘乐侯。

  起初,元王敬重申公等,穆生不喜欢喝酒,元王每次摆酒,常常为穆生准备甜酒。到王刘戊即位,经常准备,后来忘了摆甜酒。穆生回去说:“可以走了!不摆甜酒,王的意思怠慢,不走,楚人将把我钳在市上。”称病卧床。申公、白生勉强让他起来说: “难道就不想想先王的恩德吗?现在王一旦失于小礼,怎至于这样!”穆生说:“《易》说‘知道征兆的大概是神吧!征兆是行动的隐微之象,吉凶的预先表现。君子见到征兆就行动,不等到最后时刻。’先王之所以礼遇我们三人,是因为大道还存在;现在忽视它,是忘了道。忘了道的人,怎么可以与他久处!难道是为区区小礼吗?”于是称病辞归。衹有申公、白生留下。

  王刘戊逐渐淫暴,二十年,因为在给薄太后服丧期间私下通奸。削减束海、薛郡,于是和吴暗通。二人劝谏,不听,受胥靡之刑,让他们穿着赭衣,举着杵在市上正身舂臼。休侯派人劝谏王,王说: “季父不跟我一致,我起事后,先捉住季父。”休侯害怕,便和母亲大夫人逃至京城。二十一年春,即景帝三年,削减封地的文书一到,便响应昱王谋反。他的国相堂适、太傅趟童吾劝谏,不听。便杀了迟尚、裹吾,起兵会合星军向西攻凿,攻占夔壁,到旦旦南,和连将旦垩去开战。选阻绝县楚的粮道,士兵饥饿,呈王逃跑,睾呕自杀,军队于是投降坠。

  汉平定了吴楚,景帝便立宗正平陆侯刘礼为楚王,承续元王,这是文王。四年薨,儿子安王刘道继位。二十二年薨,儿子襄王刘注继位。十四年薨,儿子节王刘纯继位。十六年薨,儿子延寿继位。宣帝即位,延寿认为广陵王刘胥是武帝的儿子,天下有变动一定能被拥立,暗中想依附辅助他,便为他的王后的同母弟赵何齐娶广陵王女儿为妻。和何齐谋划道:“我和广陵王联手,天下如有不安定,出兵援助,让广陵王登皇位,何齐娶公主,可得到列侯之位。”于是派何齐持信给广陵王说:“希望您增加耳目,争有天下不要落在人后。”何齐的父亲长年上书告发。此事下到有司,核对口供属实,延寿自杀。立三十二年,封国废除。

  起初,休侯刘富逃到了京师,王刘戊谋反,刘富等都连坐免了侯位,削除属籍。后来听说他多次劝谏刘戊,便改封为红侯。太夫人和窦太后有亲戚关系,害怕山东寇贼,请求留住京城,诏令允许。刘富的儿子辟彊等四人供养她,在朝做官。太夫人薨,赐给坟地,葬在灵户。刘富传国到曾孙,没有儿子,封国断绝。

  辟彊字少卿,也好读《诗》,能写文章。武帝时,以宗室子身份跟着二千石论议,为各宗室之首。清心寡欲,常以书白娱,不肯做官。昭帝即位,有人游说大将军霍光说:“将军没看见诸吕的事吗?处在伊尹、周公的地位,摄政专权,却背离宗室,不和他们一起任职,所以天下不信任,最后到灭亡。现在将军在权高之位,皇帝很年轻,应多结纳宗室,又多和大臣们一起做事,与诸吕之道相反,如此就可以免祸。”霍光觉得对,便选择宗室中可任用的人。辟彊的儿子刘德在丞相府待韶,三十多岁,想录用他,有人说他父亲还在,也是受先帝宠爱的。于是拜壁彊为光禄大夫,守垦乐卫尉,当时年纪已经八十岁了。升为宗正,几个月就死了。

  刘德字路叔,修习黄老之术,有谋略。年少时多次谈论政事,被召见于甘泉宫,武帝称他为“千里驹”。昭帝初年,做宗正丞,参与处治刘泽诏狱。因父亲任宗正,改为大鸿胪丞,又转任太中大夫,后来又做宗正,参与拷问上官氏、盖主的事。刘德常抱着《老子》知足常乐的想法。妻子死后,大将军霍光想把女儿嫁给他,刘德不敢娶,害怕太荣盛。盖长公主的孙子谭拦住刘德申述连坐之事,刘德多次用公主Et常起居有失检点来责备他。侍御史以为霍光怨恨刘德不接受女儿,猜想他的意思弹劾刘德诽谤诏狱,免作庶人,隐居山野田间。霍光听说后很痛恨,又禀告皇上召刘德守青州刺史。一年多,又做宗正,参与立宣帝。因拥立皇帝赐爵关内侯。地节中,因亲亲行为笃厚封为阳城侯。儿子安民做郎中右曹,宗室家族因刘德做官宿卫的有二十多人。

  刘德为人宽厚,乐善好施,每次办理京兆尹的事,常为罪人平反。家产超过百万,就用来救济兄弟,供宾客饮食,说:“富有,是百姓怨恨的。”在位十一年,儿子刘向因铸造假黄金,应当伏法,刘德上书讼罪。赶上他去世,大鸿胪上奏刘德辩解儿子的罪,有失大臣之体,不应赐谧号立后嗣。韶令说: “赐谧号缪侯,为他立后嗣。”传到孙庆忌,又做宗正太常。薨,儿子刘岑继位,做诸曹中郎将,位列于校尉。官至太常。薨,传给儿子,到王莽失败,便断绝了。

  刘向字子政,本名更生。十二岁时,因父亲刘德恩荫为辇郎。行冠礼后,因行为修饬升为谏大夫。这时,宣帝按武帝过去的做法,招选名儒俊才配备左右。更生因通达能连缀文辞,和王裹、张子侨等一起进见应对,献上赋颂共几十篇。皇上又开始信奉神仙方术,而淮南有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。书上讲神仙指使鬼怪铸造金子的办法,以及邹衍的重道延命方,世上没人得见,而更生的父亲刘德在武帝时办理淮南案时得到了它。更生从小读它,觉得奇妙,献上去,说可制成黄金。皇上命令他主管尚方铸造之事,花费很多,方子不灵验。皇上便把更生下交官吏,官吏弹劾更生铸假黄金,下狱当死。更生的哥哥阳城侯安民上书,愿意交纳国内一半的户VI,来赎更生的罪。皇上也认为他是奇才,以逾冬减死论处。赶上刚把《谷梁春秋》立于学官,征更生学习《谷梁》,在石渠讲论《五经》。又拜为郎中、给事黄门,升任散骑、谏大夫、给事中。

  元帝刚即位,太傅萧望之做前将军,少傅周堪做诸吏光禄大夫,都领尚书事,很受尊重信任。更生年纪比望之、周堪小,然而二人器重他,推荐更生宗室忠直,明经有行,升为散骑宗正给事中,和侍中金敞做左、右拾遣。四人同心辅佐政事,苦于外戚许、史在位放纵,而中书宦官弘恭、石显弄权。望之、周堪、更生商议,打算禀告皇上罢免他们。没有禀告话就泄露了,被许、史及弘恭、石显诬告,周堪、更生下到监狱,和望之都被免了官。事在《望之传》。那个春天发生地震,夏天,客星出现在昴、卷舌之间。皇上有所感悟,下诏赐望之爵关内侯,奉朝请。秋天,征召周堪、刘向,想任命为谏大夫,弘恭、石显禀告,都做了中郎。冬天,地又震。当时弘恭、石显、许、史的子弟侍中诸曹,都对望之等侧目而视,更生害怕,就叫他的外亲上书非常之事,说:

  我私下听说以前的前将军萧望之等。都忠正无私,想达到天下大治,得罪了贵戚尚书。现在道路上的人听说望之等又做官,认为将又被诬陷,一定会说曾有过失的臣子不应再用,这是很不对的。臣听说春秋地震,是因为在位执政的人太强盛,不是因三个匹夫地震,也已经很明白了。并且从前高皇帝时,季布有罪,至于灭族,后来赦免任命为将军,终于在高后、孝文之间成为名臣。孝武帝时,倪宽有重罪下狱,按道侯韩说谏道:“以前吾丘寿王死了,陛下至今后悔;现在杀了倪宽,以后又要大大地后悔了!”皇上被他的话感动,便赦免了倪宽,又录用他,位至御史大夫,御史大夫没有比得上倪宽的。又董仲舒因私作灾异书犯罪,主父偃上奏此事,下交官吏审讯,罪名至于不道,幸而蒙恩未杀,又做了太中大夫,胶西相,因年老有病免职回家。汉有改作宪章制度的事,经常下诏询问他。仲舒是世上儒学宗师,他参与审定议论有利于天下。孝宣皇帝时,夏侯胜因诽谤罪下狱三年,免为庶人。宣帝又任用夏侯胜,官至长信少府,太子太傅,以敢直言出名,天下赞美他。像这样的一些臣子,大多与此相类似,难以一一记述。有过失的臣子,不辜负国家,对天下有利,从这四名臣子,就足以看到了。

  以前弘恭上奏望之等案件判决,三月,大地震。弘恭移书称病离官,后来又任职,天阴下雪,由此来说,地震大概是因为弘恭等。

  臣愚认为应斥退弘恭、石显以表明掩盖善德的惩罚,进用望之等来通达贤者之路。这样便太平之Lr大开,灾异之源闭塞了。

  书上奏后,弘恭、石显怀疑是更生做的,奏请拷问奸诈。果然招认,于是逮捕更生下狱,下交太傅韦玄成、谏大夫贡禹,与廷尉拷问。弹劾更生以前任九卿时,因和望之、周堪谋划排斥车骑将军高、许、史氏侍中者获罪,毁谤离间亲戚,要斥退他们而独自专权。为臣不忠,侥幸不被杀,又蒙恩被征用,不悔改以前的过失,却教人上言非常之事,诬陷毁谤大逆不道。更生因罪免为庶人。而望之也因让儿子上书伸冤前事获罪,弘恭、石显禀告让他到狱中对辞。望之自杀。天子很悔恨,便提升周勘做光禄勋,周堪的弟子张猛做光禄大夫给事中,很受信任。弘恭、石显害怕,数次毁谤;更生见周堪、张猛在位,希望自己能再进用,害怕他们倾覆,便上封事谏说:

  臣以前有幸因骨肉之亲官为九卿,执法不谨慎,于是又蒙受恩典。私下见灾异叠起,天地失常,表象是因为国家。想最终不讲,又想到忠臣即使在家务农,仍不忘国君,是忠谨的大义。况且又加上骨肉亲情,再加上未报旧恩!想竭尽愚诚,又怕超越职守,然而想到两重恩情未报,忠臣大义,引发愚意,退身到农田,死了也没有悔恨了。

  臣听说舜任命九官,众官互相推让,和睦之至。众贤人在朝廷和睦,那么万物便在原野上和睦。所以箫管九次奏《韶》,凤凰飞来;击钟鸣磬,百兽相率来舞。四海之内,没有不和宁的。到了周文,在西郊开辟基础,众贤聚集,没有不肃敬和谐的,崇尚推让的风气,消除纷争诉讼。文王去世,周公怀念他,歌咏文王的德行,《诗》中说:“美好的清庙肃敬和谐,有名望的公卿大夫都来参加助祭;众多的士人,执行文王的美德。”此时,武王、周公继承政事,在内朝臣和睦,在外万国欢乐,所以能都得到他们的欢心,来事奉先祖。《诗》说:“宾客以和而来,至而肃敬助祭,诸侯相连不断,天子端庄盛美。”说四方都以和而来。诸侯在下和睦,天在上应报,所以《周颂》说“降福很多”,又说“给我厘蛑。”厘蛑,就是麦子,开始是从天上降下的。这都是用和达到和,获得了天的佑助。

  往后到幽、厉之际,朝廷不和,互相非怨,诗人痛心并担忧地说:“人们不做善事,自守一方,互相怨恨。”众小人在位顺从邪议,朋比为奸,背离君子,所以《诗》说:“朋比为奸,互相诋毁,多么悲哀!谋划善事,便违背它,谋划不善的事,就依从它!”君子独处坚守正义,不为众曲而自屈,勉力从事王事却被憎恨诬谄,所以《诗》说:“醒勉行事,不敢自告劳苦,没有罪过,却被众[21诬谄!”此时, 曰月相掩蚀而无光,《诗》说: “朔日辛卯,发生Et食,多么丑恶!”又说:“那月亮微暗了,这太阳微暗了,现在这些百姓,多么悲哀厂又说:“月告凶,不行常道;四方之国政治举措失当,是因为不能用善人!”天的变异显现在上,地的变异运行在下,水泉沸腾,山谷变位。《诗》说:“百川沸腾,山顶崩裂,高岸成为低谷,深谷成为山陵。哀痛现在的人,何曾不受惩戒!”霜降失去节制,不按时节,《诗》说:“正月多霜,我心忧伤;人们的假话,也太厉害了!”说人们以对为错,为数众多。这都是不和,贤和不肖变位所导致的。

  从此以后,天下大乱,篡位谋杀之祸一起发生,厉王逃亡彘,幽王被杀,到了平王末年,鲁隐刚即位,周大夫祭伯乖离不和,出奔到鲁,而《春秋》为他避讳,不说来奔,这是伤心祸患从此开始了。此后尹氏世代公卿专权恣肆,诸侯背叛周而不朝拜,周室卑微。二百四十二年之间, 日食三十六次,地震五次,山陵崩倒两次,彗星出现三次,夜裹恒星没有出现,夜中星星陨落如雨一次,火灾十四次。长狄进入三个国家,五块陨石坠落,六只鵾倒飞,麋很多,有蜮、蜚,鸥鹄来筑巢,都出现了一次。白Et天黑,冰封树木。李、梅冬天结果。七月霜降,草木不死。八月冻死豆子。下大雹子。雨雪雷霆交加没有次序。水、旱、饥、蟓、螽、螟等灾害杂沓纷起。此时,祸乱便相应出现,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,诸侯逃亡,不能保住社稷的,不能尽数。周室多有灾祸:晋在贸戎打败它的军队;攻打它的郊城;郑伤害了桓王;戎拘捕它的使者;卫侯朔征召不来,齐违背王命帮助朔;五大夫争权,三个国君轮换登位,没人能够整治。便至于衰落不能复兴。

  由此看来,和气导致吉祥;乖气导致灾异;吉祥多的国家安宁,灾异多的国家危难,是天地的常理,古今的通义。现在陛下开创三代的业绩,招揽文学之士,宽容待人,使他们能一起进用。现在贤和不肖混淆,黑白不分,正邪杂糅,忠言谗言一起进用。章奏交呈公车,犯人充满北军。朝臣志意不和,各相违背,互相诬陷非难。传授增加,文书纠纷,前后错缪,毁誉混杂。用来迷惑耳目,转移心意之事,不可胜数。分班结党,处处依附结为党与,要同心陷害止直之臣。正臣得到进用,是治理的表现;正臣遭受陷害,是败乱的征兆。趁此治乱之时,不知任用谁,而灾异多次出现,这是臣所寒心的。倚权仗势的人,子弟像鱼鳞一样列于朝廷,左右攀附的人很多,聚集在跟前,毁誉一定会被采用,最后因背离产生灾祸。所以曰月无光,霜雪夏天降落,海水沸腾而出,山谷变位,众星运行失常,都是怨气导致的。沿着衰亡的周朝的轨迹,按照诗人所讥刺的来行事,却想成就太平,达到雅颂,造就好似退着走却想走在别人前面。初元以来六年了,考察《春秋》六年之中,没有像现在灾异这样稠密的。有《春秋》的灾异,没有孔子的救助,还不能解难,何况更甚于《春秋》呢?

  究其所以如此的原因,是因为谗邪一起进用。谗邪之所以一起进用,是因皇上多疑心,已用贤人执行善政,如有人诬告,则贤人斥退善政收还。有狐疑之心,便招徕谗贼之VI;有不果断的意志,便开启群邪之门。谗邪进用众贤斥退,群邪增加正直之士便消减。所以《易》有《否》《泰》。小人之道滋长,君子之道消减,君子之道消减,政治便曰益混乱,所以是否。否,是闭塞而混乱。君子之道滋长,小人之道消减,政治便日益安定,所以是泰。泰,是通达而安定。《诗》又说“雨雪纷纷,到了无云日出之时,便都消释了”,和《易》同义。从前、共工、骥兜和舜、禹共同处于尧的朝廷,周公和管、蔡一起在周供职,此时,轮番进言互相诋毁,流言诽谤,哪裹可以说得完!帝尧、成王能进用舜、禹、周公而排斥共工、管、蔡,所以大治,荣华至今。孔子和季、孟都在鲁做官,李斯和叔孙都在秦做官,定公、始皇任用季、孟、李斯而排斥孔子、叔孙,所以大乱,至今蒙受耻辱。所以治乱荣辱的开端,在于所信任的人;信任的既已是贤才,就在于坚固不移。《诗》说“我的心不是石头,不可任人转移”。是说守善笃诚。《易》说“像出汗一样涣然大发号令”。是说号令像汗,汗出而不能返回。现在发出了善令,没过三个月又收回了,这是收回已出之汗;用贤臣不到三旬便斥退,这是转动石头。《论语》说:“看到不善如同试探沸水。”现在二府上奏谄佞之人不应在位,历经几年而不排斥。因此发布命令就像收回汗水,任用贤人便像转动石头,排斥奸佞就像拔除大山,像这样而希望阴阳调顺,不是很难吗!

  所以众小人窥见间隙,修饰文字,巧言诋毁,制造流言,做匿名文书诬谤他人,喧哗于民间。所以《诗》说: “心中担忧,恼恨众多的小人。”小人成群,确实可恨。从前孔子和颜渊、子贡互相称誉,不结成朋党;禹、稷和皋陶互相引荐,不结伙营私。为什么?是因为他们忠心为国,没有邪心。所以贤人在上位,便引荐他的同类聚于朝廷,《易》说“飞龙在天,大人聚集”;在下位,便想着和他的同类一起进用, 《易》说“拔茅牵连着它的同类,做事吉利”。在上便引荐其同类,在下便推举他的同类,所以汤任用伊尹,不仁者远离,而众贤人来到,这是因为同类而互相招致。现在佞邪和贤臣同在宫廷之内,聚党共谋,违善依恶,结党诋毁,多次危言耸听,想促使主上俯从其意愿,如果不经意地任用他们,造就是天地所以先行告诫,灾异所以迭相到来的原因。

  自古的明圣之君,没有不杀好人而达安定的,所以舜有放逐四凶的刑罚,孔子有在两观施行的诛杀,然后圣德教化得以施行。现在依靠陛下的明智,诚恳地深思天地之心,循两观之杀的余迹而考察它,看《否》《泰》之卦,察雨雪之诗,选择周、唐如何进用人才作为成法,思考秦、鲁如何槟弃人才作为警戒,考察吉兆之福,反思灾异之祸,来测度当今的变故,放逐佞邪之党,拆散险僻之聚,闭塞群邪之门,广开众正之路,决断狐疑,分辨犹豫,让是非明白可知,便可消除诸多灾异,而各种祥瑞一起到来,这是太平的基础,万代的福利。臣有幸能托身于皇上之亲,确实见到阴阳不调顺,不敢不把听到的通报皇上。私下推察《春秋》灾异,来救助现今之事的十之一二,分条列举原因,不适于泄露。臣谨密封冒死呈上。弘恭、石显见了他的上书,更加和许、史勾结而怨恨更生等。周堪性情公正方直,看到自己孤立,便按照正道行事而不曲迎。这年夏天寒冷,太阳青色无光,弘恭、石显和许、史都说周堪、张猛执政的过失。皇上内心器重周堪,又苦于众口渗透,无所适从。当时长安令杨兴因才能受宠,常称赞周堪。皇上想让他帮助,便召见杨兴间道:“朝臣忿忿不容光禄勋,为什么呢?”杨兴是个狡诈的人,认为皇上怀疑周堪,于是顺随旨意道: “周堪不衹不容于朝廷,从州里也不容他。臣看见众人听说周堪以前和刘更生等谋陷骨肉,认为该杀,所以臣以前说周堪不可以诛杀,是为国家养恩。”皇上说:“然而这是犯了什么罪而要诛杀?现在该怎么办?”杨兴说:“臣愚认为可以赐爵关内侯,食邑三百户,不让他管事。明主不丧失师傅的恩情,这是最合适的计策。”皇上于是有了疑心。赶上城门校尉诸葛丰也说周堪、张猛的坏话,皇上于是发怒免了诸葛丰的官。事在他的传裹。又说: “诸葛丰说周堪、张没有正直诚实的表现,朕怜恤不究,又可惜他

  们的才能不能发挥作用,周堪降职为河东太守,张猛为槐里令。”

  石显等专权更加厉害。以后三年多,孝宣庙阙发生火灾,这个月最后一天,日食。于是皂上召从前说太阳变故在于周堪、张猛的几个人责问,都稽首谢罪。于是下韶说:“河东太守周堪,先帝尊崇他,赐命他做朕的师傅。品质美好,精通道术,论议正直,持有恒心,至诚发愤,确有忧国之心。因不能阿谀权贵,孤单无助,进退压抑,终不能昌明。以前众臣见到灾异,不致力于自我修养,深思原因,反而昏昧地谈论天灾,推咎于这个人。朕不得已,贬出朝廷试验他,来表现他的才能。周堪出去后,大变故仍来,大家也沉默了。周堪治理不满一年,三老官属有识之士歌颂他的美德,使者经过其郡,没人不称赞,这本足以表明先帝了解人才,而朕自己也明白。俗人于是制造事端,非议诋毁,有的曲折隐晦,不能明议,又怀疑其同类,想要害他,朕也未采取。朕迫于世俗,不能专心。先前天显灾异,朕很恐惧。现在周堪年纪衰老,恐怕不能自己说明,被他人排挤,将怎么办呢?征召周堪到朝廷来。”拜为光禄大夫,秩中二千石,领尚书事。张猛又做了太中大夫给事中。石显主管尚书事,尚书五人,都是他的党羽。周堪很少能见到皇上,常通过石显奏事,事务都经石显之口决定。赶上周堪得哑病,不能说话便死了。亘题诬陷亟猛,令他在公车自杀。更生很伤痛,便作了《疾谗》、《挝要》、《救危》和《世颂》,共八篇,以古事比喻,哀悼自己和同类。于是被废弃了十多年。

  成帝即位,石显等伏罪,更生于是又进用,改名向。刘向以故九卿身份召拜为中郎,叫他领护三辅都水。多次上奏密封的章疏,升为光禄大夫。这时皇帝的大舅阳平侯王凤做大将军秉政,倚仗太后,专擅国权,兄弟七人都封作列侯。当时多次有大灾异,刘向认为是外戚贵盛,王凤兄弟掌权的罪过。而皇上正精心于《诗》《书》,板读古文,诏令刘向领校中《五经》秘书。刘向昆《尚书》《洪范》,箕子为武王陈述五行阴阳福祸的应验。刘向便集合上古以来经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的记载,推究事情的经过,加上对祸福的解释,写出占b的应验,按类排列,各有条目,共十一篇,号为《洪范五行传论》,上奏给皇帝。天子心裹知道刘向忠贞精诚,本是因王凤兄弟而发此议论的,但到底不能夺去王氏的权力。

  过了很久营建昌陵,好多年完不成,又回归到延陵,制度奢侈。刘向上疏谏道:臣听到《易》说: “安全不忘危险,生存不忘灭亡,因此自身安宁国家可保。”所以贤圣的君主,广泛观察结局和开始,透彻地了解事理,而做到是非分明。王者一定要通晓三统,明白天命所授广博,不衹是一姓。孑L子讲《诗》,到“殷的卿士美好敏捷,在周京举行灌酒助祭”,喟然叹道:“天命真伟大啊!善不可以不传给子孙,这是因为富贵无常;不如此,那么王公为什么要警戒谨慎,百姓为什么要劝导勉励?”大概是伤感微子事奉周朝,而痛惜殷的灭亡。即使有尧舜的圣明,不能教化丹朱这样的儿子;即使有禹汤的美德,不能教训作为末代子孙的桀纣。从古到今,没有不亡的国家。以前高祖灭了秦,将建都于雒阳,感悟刘敬的话,自以为德不如凰,而比童贤,便迁都挝生,仰仗固的美德,沿用塞的险阻。世道的短长,以德行作为征验,所以时常战栗,不敢避讳灭亡。丛王所说的“富贵无常”,大概说的是这个意思。

  孝文皇帝站在霸陵上,北面临水,心情悲怆凄切,回头对群臣说: “啊呀!用北山石做椁,斩断纡絮放在具间,又上好漆,哪裹能动摇它!”张释之进言道:“如果裹面有值得要的东西,即使坚固如南山仍然有缝可钻;如果裹面没有值得要的,即使没有石椁,又有什么忧伤的?”死是没有终极的,但国家有兴亡,所以释之的话,是为无穷的后事打算。孝文感悟,便薄葬,不建山坟。

  《易》说: “古代下葬,用薪覆盖,藏在原野中,不做坟,不种树。后世圣人变为用棺椁。”制作棺椁,从黄帝开始。黄帝葬在桥山,尧葬在济阴,坟冢都很小,葬品微薄。舜葬在苍梧,二妃没有随从。禹葬在会稽,不变更原来地上百物的序列。殷汤没有葬地。文、武、周公葬在毕,秦穆公葬在雍橐泉宫祈年馆下,樗里子葬在武库,都没有坟冢。这是圣帝明王贤君智士深思远虑传之无穷的打算。他们的贤臣孝子也遵命顺从而薄葬,这确是事奉安顿君父,忠诚孝敬的极至。

  周公,是武王的弟弟,埋葬兄长很微薄。孔子把母亲葬在防,称赞古时修墓不建坟,说: “丘是东西南北四处周游的人,不可以不做标记。”做了四尺的坟,遇上雨崩毁了。弟子修理,告诉孔子,孔子流泪道:“我听说,古代不修墓。”大概是批评他们。延陵季子到齐国返回,他的儿子死了,葬在赢、博之间,挖地不到泉水,用当时穿的衣服入殓,做坟掩盖土坑,高度可以没肘,哭道:“骨肉回归土中,这是命啊,魂气则无处不在。”嬴、博离吴有一千多里,季子不把他归葬回家。孔子去看了说: “延陵季子这样做很合乎礼。”所以仲尼是孝子,延陵是慈父,舜禹是忠臣,周公懂得做弟弟的道理,他们葬君主和至亲骨肉,都很微薄;不是苟且节俭,确实是合乎礼。宋桓司马做石椁,仲尼说“不如早点腐朽。”秦相吕不韦集中智谋之士作《春秋》,也讲到薄葬的道理,都是明白事理的人。

  到吴王阖间,违礼厚葬,十多年后,越人挖开了他的墓。到秦惠文、武、昭、严襄五王,都大作坟冢,多所埋藏,全都被挖掘而暴露尸身,很可悲啊。秦始皇帝葬在骊山山曲,下面铸塞三泉,上面加建山坟,高五十余丈,周围五里多;石椁做成离宫别馆,人的膏脂做灯烛,水银做成江海,黄金做成凫雁。珍宝的埋藏,机械的巧变,棺椁的富丽,宫馆的盛美,不能尽数。又杀了很多宫人,活埋工匠,数以万计。天下深受其劳役之苦而造**,骊山的建造未完,周章的百万军队已到下面了。项籍烧了他的宫室建筑,到那儿的人都去挖掘。以后牧童丢了羊,羊进入藏室,牧童举火照明找羊,失火烧了葬椁。从古到今,丧葬没有比始皇更盛大的,几年之间,外遭项籍之灾,内受牧竖之祸,不是很可悲吗!

  所以德行越笃厚的人埋葬越微薄,智慧越深的人埋葬越简约。没有德智的,葬得越厚,坟冢越高,宫庙越华丽,被挖掘得越快。由此看来,明暗的征验,丧葬的吉凶,昭然可见。周德已衰落而且奢侈,宣王贤明而中兴,改为节省宫室开支,减小寝庙规模。诗人赞美他,《斯干》那篇诗便是,上章说宫室按照制度,下章说子孙众多。到垒严公,雕饰宗庙,建了很多台囿,后代两次绝灭,《春秋》讥刺他。周宣像那样便昌盛,鲁、秦像这样便灭绝,这就是奢侈和节俭的得失。

  陛下即位,亲身从事节俭,开始建第一个陵,形制约小,天下没人不称赞贤明。到迁徙昌陵,把低处填高,堆积土成山,打开百姓的坟墓,总共数以万计,修建城邑,时间紧迫,耗资一亿零几百。死者怀恨于地下,活人在地上忧愁,怨气感发了阴阳,又加上了饥馑,死去和流亡的人有几十万,我十分悲伤。如果死者有灵,打开别人的墓,害处就多了;如果他无灵,又哪裹用得着扩大?和贤智的人商议大家都不高兴,让百姓看到丫便都叫苦;如果仅是取悦愚蠢放纵的人,又何必去做呢!陛下非常仁慈笃厚,聪明通达盖世,应弘扬汉家美德,发扬刘氏善行,光大五帝、三王,但却和暴秦乱世的君主竞争奢侈,攀比坟墓,取悦蠢人之目,图一时美观,违背贤智者的意愿,失去万世的安宁,我私下替陛下羞愧。请陛下向上观察圣明的黄帝、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仲尼的制度,向下体察贤智的穆公、延陵、樗里、张释之的心意。孝文皇帝削坟薄葬,用节俭安定神明,可以效仿;秦昭、始皇增山厚葬,因奢侈产生忧患,足以为戒。原陵的规模,应听从公卿大臣的意见,来安定百姓。

  书上奏后,皇上很为刘向的话感动,但却不能按他的意见办。

  刘向看到习俗更加奢侈,而赵、卫之流出身微贱,超越礼制。刘向认为王的教化是从裹到外,从近处开始。便摘录《诗》《书》所载的贤妃贞妇,使国、家兴旺可供效法的,以及宠爱

  出导致乱亡的,编次为《列女传》,共八篇,以警戒天子。又摘取传记故事,作《新序》、 《说苑》共五十篇上奏。多次上书评说得失,陈述法戒。上书几十次,以助阅览,弥补阙失。皇上虽不能都采用,然而心中赞许他的话,经常感叹不已。

  当时皇上没有继承人,政事由王氏掌握,灾异逐渐严重。刘向很赞赏陈汤的智谋,和他交往亲密,单独对他说:“灾异到这种程度,而外戚Et益强盛,发展下去一定会危及刘氏。我有作为同姓末枝,累世蒙受漠恩,身为宗室遣老,事奉过三朝天子。皇上认为我是先帝的旧臣,每次进见都加以礼遇,我不说,该谁说呢?”刘向便上密封奏章极力谏道:我听说君主没有不想安宁的,然而却常常倾危,没有不想使国家长存的,然而却常常灭亡,这是因为丧失了管理臣下的办法。大臣掌握权柄,主持国政,没有不成为祸害的。从前晋有六卿,齐有田、崔,卫有孙、宁,鲁有季、孟,常年掌握国事,世代把握权柄,以后终于田氏取代了齐;六卿瓜分晋;崔杼弑国君光;孙林父、宁殖驱逐他们的君主衍,弑君主剽;季氏在庭中表演八佾之舞,三家以《雍》乐侑餐,一起垄断国政,最后驱逐了昭公。周大夫尹氏掌管朝政,使王室混乱,子朝、子猛相继而立,连续几年才安定。所以经说“王室乱”,又说“尹氏杀王子克”,真厉害啊。《春秋》例举成败,记录祸福,像这样的很多,都是阴盛阳衰,在下的失去了为臣之道而招致的。所以《书》说:“有大臣作威作福,便会对你的家族有害,对你的国家不利。”孔子说“俸禄离开公室,政权被大夫掌握”,是危亡的兆头。秦昭王舅穣侯和泾阳、叶阳君独揽国政,向上凭藉太后的威势,三个人权势比昭王还重,家庭比秦国还富有,国家很危险,因为感悟了范睢的话,秦才能仍旧保全。二世委任赵高,专权放纵,阻绝大臣,终于有阎乐望夷之祸,秦因此灭亡。此是近代的事,距今不远,就是漠所替代的。漠兴起后,诸吕不行正道,擅自相尊为王。吕产、吕禄藉太后的恩宠,占据将相位置,掌握南北军的兵士,拥有梁、趟王的尊位,骄逸没有满足,要危及刘氏。仰仗忠正大臣绛侯、朱虚侯等竭尽诚义消灭了他们,然后刘氏又得安宁。现在王氏一姓乘着朱轮美车的有二十三人,青貂紫蝉充满篷帐,排坐在皇上左右。大将军掌事弄权,五侯骄奢气盛,一起作威作福,独断专行,行为污私却托言治公之道,凭束宫的尊威,藉甥舅的亲情,达到威严重位。尚书九卿州牧郡守都出自他们门下,执掌机要,结党营私。称赞他们的就擢升,不顺服的就杀害;游说的人为他们说解,执政的人替他们讲话。排挤宗室,孤立削弱公族,那些有智能的,尤其要毁谤而不进用。阻绝宗室担任职责,不让他们供事朝廷,怕他们和自己争权;多次提到趣王、盖王来使皇上疑惑,避讳吕、霍不肯提起。内心有管、蔡的打算,外面假托周公的言论,兄弟掌权,宗族勾结。从上古到秦汉,外戚越位尊贵没有像王氏这样的。即使周皇甫、秦穣侯、汉武安、吕、霍、上官之流,都比不上他们。

  事物兴盛一定有非常的变化先出现,作为其人的细微表象。孝昭帝时,冠山之石自立于童山,倒毙的柳树在上林重新立起。而耋宣童即位,现在王氏在济南的先祖坟墓,梓木之柱长出枝叶,扶疏向上超过房屋。根插入地中,即使石站立柳竖起,也不能比这更明显。事物之势不能有两者并大,王氏和圣岖也势不两立,如果在下者有泰山般的安稳,那在上者就有累卵之危。陛下作为先人的子孙,守护宗庙,却让皇位转到外亲手中,降身为皂隶,即使不为自己,那宗庙又怎么办呢!妇人以夫家为内,以父母家为外,这也不是皇太后的幸福。孝宣皇帝不给舅舅平昌、乐昌侯权柄,就是要他们安定保全。

  明理的人在无形中产生福祉,在未开始时消除祸患,应发布明诏,宣扬德音,引进宗室,亲近信任,疏远外戚,不交给他们权柄,全罢免他们使其回到家中,来效法先王的作为,优厚地安抚外戚,保全他们的宗族,这确是东宫的愿望,外家的福气。王氏永远存在,保住其爵位幸禄,刘氏长期安定,不失去社稷,这是使内姓外姓和睦,子子孙孙永无止境的大计。如果不按此行事,田氏就会在今天重见,六卿一定会在汉兴起,成为后世的忧患,昭然明朗,不能不深思,不能不早虑。《易》说:“国君不慎密,就会失去臣下;臣子不慎密,就会丧失性命;机微之事不慎密,就不能成功。”请陛下深思,周密审查军国要事,观察以往的教训,以折中事理取得信任,得以万世长安,保持宗庙,长期事奉皇太后,天下非常荣幸。书上奏后,天子召见刘向,对此叹息悲伤,对他说:“您暂且休息吧,我将考虑此事。”任刘向为中垒校尉。

  刘向为人平易没有威仪,廉洁清静喜好圣贤之道,不和世俗交接,专心研究经术,白天朗诵书传,晚上观察星宿,有时到天亮也不睡觉。元延中,彗星扫过束井,蜀郡岷山崩裂堵塞长江。刘向认为这种异象不好,他对此的论述载于《五行志》。思绪不已,又上书道:臣听说帝舜告诫伯禹,不要像丹朱那样傲慢;周公告诫成王,不要像殷王纣那样。《诗》说“殷的借鉴不远,在夏后的时代”,也是说汤以桀为戒。圣帝明王常常用败乱警戒自己,不避讳废兴,所以臣下敢于极力陈述愚见,请陛下留神观察。谨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,日食三十六次,襄公时尤其多,大概三年零五个多月就H食一次。汉兴起至竟宁,孝景帝时特别多,大概三年零一个月一次H食。臣向前面多次说应有日食,现在连续三年频繁H食。从建始以来,二十年间八次H食,大概两年零六个月发生一次,古今少有。异象有大小稀稠,占卜有紧慢缓急,圣人以此决断疑问。《易》说: “观察天文,来审察时世变化。”从前孔子答对鲁哀公,一起提到夏桀、殷纣暴虐于天下,所以历法有失误则摄提失去方位,孟陬无法计测,这都是换姓造成的变化。秦始皇末年到二世时,日月相掩食,山陵崩溃,辰星出现在四季的孟月,太白星经过天空运行,没有云而打雷,流星在夜中发光,荧惑袭过月亮,灾火烧了宫室,野乌在廷中游戏,都门向内崩毁,临洮出现巨人,柬郡降落陨石,彗星扫过大角,大角因此消失。观看孔子的话,考察暴秦的异象,天命确实让人畏惧。到项籍失败时,也是彗星扫过大角。汉攻入秦,五颗星聚集在束井,是得天下的征象。孝惠时,有下血雨,日月运行交道相冲,H光消失,星星出现的

  灾象。孝昭时,有泰山卧石自行站立,上林僵死之柳又复树起,像月亮一样的大星向西运行,很多星跟随着它,这是特大的灾异。孝宣兴起的征兆,天狗夹着银河西行,二十多天常阴天不下雨,是昌邑不能善终的灾象。都载于《汉纪》。观察秦、汉的更替,惠、昭没有后代,昌邑不能善终,看孝宣的继起,上天的取舍,不是非常明显吗!高宗、成王也有雊雉拔树的灾象,能反思其原因,所以高宗能有百年的福分,成王有反向刮风的报应。神明的报应,像影子和回声一样,这是举世共知的。  。

  臣有幸托身皇家末枝,确实见陛下有宽厚圣明的德行,希望消除大灾,光大直塞、盛王的美声,来尊崇玺区,所以诚恳地数次干犯死罪。现在日食尤其频繁,彗星扫过束井,摄提火光上升到紫宫,有见识的长老没有不震惊的,这是大灾象。此事难于一一记下,所以《易》说“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”,所以摆卦指出爻象,再来陈说意思。 《书》说“让人用图来说明”,天文难以通晓,臣虽献了图,仍需要口说,然后才能明白,希望赐我在清闲之时,指着图陈说。  皇上于是召见了他,但最终未能任用。刘向每次被召见,都讲公族是国家的枝叶,枝叶落了树干和根便没有了庇护;现在同姓疏远,母党专政,福禄离开公室,权力在外家之手,这不是使汉宗强盛,私家卑弱,保住社稷,稳固后代的做法。

  刘向因能被皇上信任,所以常颂扬宗室,讽刺王氏和在位的大臣,语言很痛切,出于至诚。皇上多次想任用刘向做九卿,都不被在位的王氏和丞相御史支持,所以终于没有进升,做列夫官前后三十多年,七十二岁死。死后十三年王氏取代了漠。刘向的三个儿子都好学:长子刘伋,讲授《易》,做官到郡守;二儿子刘赐,做九卿丞,早死;小儿子刘歆,最有名。

  刘歆字子骏,小时候因通晓《诗》《书》能做文章被召见,见到成帝,在宦者署待诏,做黄门郎。河平年间,受诏和父亲刘向一起主持校定秘书,研究六艺传记,诸子、诗赋、数术、

  技,没有不涉及的。刘向死后,刘歆又做中垒校尉。

  哀帝刚即位,大司马王莽推举刘歆是有才德的宗室,做诗中太中大夫,升骑都尉、奉车光禄大夫,地位尊贵深受宠幸。又负责《五经》之事,完成父亲的遣业。刘歆便汇集六艺群书,分类编排为《七略》。《艺文志》有载。

  刘歆和刘向开始都研究《易》,宣帝时,下韶让刘向学习《谷梁春秋》,十多年,已学得很精通。到刘歆校定秘书,看到古文《春秋左氏传》,他非常喜欢。当时丞相史尹咸因能研究《左氏》,和刘歆一起校订经传。刘歆大略跟尹咸和丞相翟方进学习,询问大义。起初《左氏传》多为古字古语,学者传解训诂而已,到刘歆研究《左氏》,引传文来解经,互相发明,从此也具备了章句义理。刘歆又沉静有谋略,父子都好古,博闻强记,超过别人。刘歆认为左丘明的好恶和圣人一样,亲眼见过夫子,而公羊、谷梁在七十子之后,听传闻和亲眼见,详略不同。刘歆多次向刘向发难,刘向不能责难他,却仍自己坚守着《谷梁》的义旨。等刘歆被皇上亲近,想把《左氏春秋》和《毛诗》、《逸礼》、《古文尚书》都立于学官。哀帝让刘歆和《五经》博士讲论其意旨,各位博士有的不肯和刘歆辩论,刘歆于是致书太常博士,责备他说:

  从前唐虞衰亡,三代继起,圣帝明王,相承迭兴,大道显著。周室衰微礼乐不正,大道如此难以保全。所以孔子担心大道不通行,游历各国去应聘。从卫回鲁,之后音乐匡正, 《雅》颂》各得其所;刊定《易》,作《书》序,著作《春秋》,来记载帝王之道。到夫子死而精微之言灭绝,七十子死而大义乖谬,又遇上战国纷争,摒弃篷豆的礼仪,着手军旅行阵,孔氏大道衰微,孙吴法术兴盛。逐渐衰落一直到了暴秦,烧经书,杀儒士,制定禁书法律,赞扬古代的被治罪,大道法术从此灭绝。汉兴起,离圣帝明王很远,仲尼大道又灭绝,法度无从因袭。当时衹有一个叔孙通大致制定礼仪,天下衹有卜书《易》,没有别的书。到孝惠时,废除禁书法律,但公卿大臣绛、灌等人都是披戴盔甲的武夫,不以为然。到孝文皇帝,开始让掌故晁错,跟伏生学习《尚书》。《尚书》刚从屋墙中取出,朽折散乱,现在那书仍在,当时师傅衹是传解诵读而已。 《诗》开始萌芽。天下出现了很多书,都是诸子的传释,尚且广泛立于学官,为它们设置博士。在汉朝的儒生,祇有买生而已。到孝武皇帝,之后邹、鲁、梁、趟常有讲解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春秋》的前辈老师,都兴起于建元年间。在这时,一人不能独自穷尽经书,有的通晓《雅》,有的通晓《颂》,大家相配合才能完成讲经。《泰誓》后出,博士收集并诵读。所以诏书说道: “礼崩乐坏,书简脱缺,朕很担心。”当时汉兴起已七八十年,离开全部的经书,本来就很远了。

  到鲁恭王发掘孔子旧宅,想建造宫室,在断墙中得到古文, 《逸礼》有三十九篇,《书》有十六篇。天汉之后,孔安国献上它们,遇上巫蛊仓猝之祸,没来得及施行。至于左氏丘明所修的《春秋》,都是古文旧书,多的有二十多篇,藏在秘府,隐秘没有公布。孝成皇帝怜惜学术残缺,与原书相差很大,便公布旧藏,校订旧文,用这三种书,校订学官传授的经传,经有的脱简,传有的错编。传令询问民间,有鲁厘担公、整回贯公、胶东庸生的传学与此相同,受压制没有施行。这是使有识者怜惜,士君子痛心的事。以前做学问的人不考虑书的残缺,苟

  且因陋就寡,分析文字,言辞烦琐,学者到老不能研究通一艺。信口解说背诵传记,信奉低等的老师而责难以往的古事,至于国家要有大事,如立辟雍、封掸、巡狩的仪式,便糊涂不知应该怎样。仍要抱残守缺,带着怕被戳穿的私心,而没有服从善义的公心,或者心怀嫉妒,不思实情,雷同的便相追随,听声音附和是非,压抑这三种学问,认为《尚书》是完备的,说左氏没有传解《春秋》,不是很可悲的事吗!

  现在圣上德通神明,继位承业,也怜惜文章错乱,学士们这么多,虽明白真情,仍然迟疑谦让,愿意和士君子一样。所以下发明诏,辩论《左氏》是否可立,派近臣奉上旨令,要来扶助微弱,和两三个君子同心合力,希望重立被废弃的经传。现在却并非如此,深藏坚拒,不肯论辩,苟且以不诵习而灭绝它,想来堵塞仅剩的大道,灭绝精微的学问。可以和他分享成果,难于和他考虑创业,这是老百姓的做法,不是名士君子所为。并且这几家的事,都是先帝亲自谈及,现在皇上考查,那些古文旧书,都有验证,内外相合,难道是苟且就能罢休的吗!

  礼丧失则到民间去找,古文不是更胜于民间吗?以前博士《书》有欧阳, 《春秋》有公羊, 《易》则有施、孟,但孝宣皇帝还广泛设立《谷梁春秋》,《梁丘易》,《大小夏侯尚书》,虽然义旨不同,但仍然一起设置。为什么呢?与其因为它有错误而废弃它,宁可错误丫而设立它。传解说:“文武之道没有坠于地上,而在人间;贤人记大的方面,不贤的人记小的方面。”现在这几家的言论,是并有大小的义旨的,怎么能偏废呢!如果一定要独断守缺,同门结党,嫉妒真道,违背明诏,丧失圣意,被文官们的议论所淹没,我很希望这两三个君子不要这样做。

  他的话非常深切,儒士们都很怨恨。这时名儒光禄大夫龚胜因刘歆致书向上陈述而深深自责,希望请求骸骨回家。至于儒者师丹是大司空,也大怒,上奏刘歆改乱旧章,毁谤先帝所立之学。皇上说:“刘歆想推广道术,又怎能当作毁谤呢?”刘歆从此冒犯了执政大臣,被众儒诽谤,害怕被杀,请求出京补为官吏,做河内太守。因宗室不应主管三河,转为五原太守,后来又转到涿郡,共做过三郡太守。几年后,因病免官,从家中起用又做安定属国都尉。正逢哀帝崩,王莽主政,王莽年少时和刘歆都做黄门郎,器重他,禀告太后。太后留刘歆做右曹太中大夫,升中垒校尉,羲和,京兆尹,让他主管明堂辟雍,封为红休侯。主管儒林史卜官,考订乐律和历法,着《三统历谱》。

  起初,刘歆在建平元年改名秀,字颖叔。到王莽篡位,刘歆做国师,后面的事都在《莽传》。

  赞曰:仲尼感叹“贤才难得,不是真的吗!”孔子以后,著书的人多了,衹有孟轲、孙况、董仲舒、司马迁、刘向、扬雄,这几位先生,都博物洽闻,通晓古今,言论对时世有益。传说“圣人不出现,这之间一定有著名于当世的人。”不是很有道理吗?刘氏《洪范论》发挥《大传》,昭明天人相应; 《七略》分辩艺文,理出百家的头绪;《三统历谱》测定曰月五星的分度。究极根本,大有深意。啊!刘向论述山陵的告诫,在今天来察看,令人哀痛!指明梓木之柱的事来推断废兴,多么明白啊!难道不是直信多识,古人所说的益友吗!